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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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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

沈譽集團總裁辦公室。

“沈總,”何千站在沈渟淵面前匯報,“已經和張家二少叮囑過了,他不會再聯系聞先生說什麽。”

沈渟淵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扣,頷首應:“辛苦。”

早已習慣了沈渟淵這種文雅風格,何千擺了擺手,轉身離開出了辦公室,繼續他的工作。

只是在替沈渟淵關上門的瞬間,何千還是沒忍住腹誹了一下——

不懂他們沈總又在和家裏那位玩什麽情趣,幫忙又不是偷腥,竟還要瞞著…

何千是在昨晚收到沈渟淵的信息,讓他查一查聞清臨在美術館即將開始的展覽出了什麽問題的,只說應該和展期有關。

何千業務能力自然過關,何況這本身就是件很容易查到的事情,因此很快便得知了,是張家二少要臨時截胡他們沈總家裏那位的展館場地。

這事情自然是由何千出面去解決的,事實上他甚至什麽都沒做,只是擺明了自己身份和來意,對方在得知聞清臨和沈渟淵竟是合法夫夫關系之後,立刻就誠惶誠恐道歉表示自願延期了——

張家和沈譽有合作,有不少地方是要仰仗沈譽的。

而在將結果匯報給沈渟淵之後,何千就又接到指令,要他叮囑那位張家二少,不要聯系聞清臨。

很顯然,是怕對方會給聞清臨再繼續道歉賠不是。

何千覺得這本也在情理之中,但老板的心思你別猜,何千很快便也不再想了,專註回他的工作。

辦公室裏,沈渟淵當然不知何千腹誹,他又出神片刻,便解鎖手機,點開了唯一置頂的對話框。

但指尖懸於屏幕上,卻半晌沒想好要發什麽過去——

沈渟淵不想直接告訴聞清臨,事情是他解決的,也因此特意讓何千去叮囑那位張家老二,不要再聯系聞清臨說什麽。

聞清臨獨立慣了,昨晚到最後也不願告訴他具體出了什麽問題,沈渟淵自然也就不想直接講出來。

太貿然了,顯得不夠尊重又像邀功。

可沈渟淵並不想邀功,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聞清臨的感謝。

何況這件事情,在沈渟淵看來本就是他該做好的分內之事,本也配不上聞清臨的感謝。

但沈渟淵想,敏銳如聞清臨,大抵很快會自己猜到的。

他只是有些忐忑於聞清臨猜到後的反應。

擡手捏了捏眉心,又忽然聽見敲門聲,沈渟淵只好暫時放下手機,應聲:“進。”

門被從外推開,進來的還是何千。

“沈總,”他開門見山匯報,“IA高科負責人約您吃晚餐…”

這家公司前不久竟又出了次狀況,沈譽照舊替他們掃了尾,沈渟淵這邊依然沒什麽表示,對方倒先坐不住了,生怕沈譽是要給他們憋個大的,這就要請沈渟淵吃飯賠罪順便探聽口風了。

沈渟淵沒有立刻回答,而是忽然又拿起手機,給聞清臨發去條信息——

聞老師,今晚還能一起吃晚餐嗎?

把自己位置壓得很低。

可那邊聞清臨秒回——

海底月:今晚不了,有約。

一如往常的淡而冷,幹脆又果決。

沈渟淵薄唇不自覺抿了起來,他下意識在屏幕上敲出兩個字——

和誰?

但,頓了頓,沈渟淵微微闔眸,又將這兩個字刪掉,重新敲下一句——

在哪裏?結束後我可以去給聞老師當司機。

發送。

其實沈渟淵並沒太抱有希望能得到想要的答案,畢竟以聞清臨的性格,更大可能是回給他一句——

不用,我自己開車或者叫代駕就行。

但…

略微出乎沈渟淵意料的,兩秒後,手機震動一聲,聞清臨竟發來了一家餐廳名——

海底月:清灣茶憩。

還附帶一句:那就麻煩沈總了。

沈渟淵立刻回了句“不麻煩”,之後終於擡頭看向何千,應道:“轉告IA高科負責人,我答應了,就今晚,在清灣茶憩。”

-

傍晚六點整,清灣茶憩。

聞清臨準時赴約。

對著遞到面前的一大束鮮花感到失語。

“聞老師別多想,”坐在對面的汪淳笑得意味深長,“這花只是為了提前祝你開展順利。”

“多謝,”聞清臨沒有擡手去接,只神色不變淡聲應,“汪少心意我領了,花就不必了。”

像是對聞清臨的態度並不意外,汪淳動作自然將那一束花暫時立在了桌旁,又轉而意有所指般道:“其實我沒想到聞老師今天竟然真的會來,畢竟…聞老師現在身份不同從前了。”

什麽身份?

當然是指沈渟淵的伴侶這一條。

聞清臨自然聽得懂,但神情間依然沒有半分波動,只四兩撥千斤道:“多謝汪少這次幫忙,今天這頓我來請。”

一句話就將自己來意點明——

只是感謝而已。

“聞老師這就太見外了,”汪淳似嗔般看了聞清臨一眼,語氣愈顯殷勤,“舉手之勞能換聞大畫家賞臉共進晚餐,是我賺了。”

聞清臨徹底沒了同他你來我往拉扯的耐心,幹脆問:“汪少還不準備點菜嗎?”

汪淳微頓,露骨目光又在聞清臨微微蹙起的眉心上停頓兩秒,才從一旁拿起菜單,推到了聞清臨面前:“聞老師請。”

聞清臨沒動,只是隨意道:“汪少對這裏應該比我熟,你點就好。”

汪淳攤了攤手,沒再多推辭,又轉而把菜單拿了回來。

翻開,他邊低頭看菜單,邊卻又像是閑聊般忽然開口:“不過我說句實話,這件事情其實對沈總來說只是一句話而已,聞老師應該知道,張家和沈譽有合作,張家不少地方可都是要仰仗沈譽的。”

聞清臨眸光微動——

這他是真的不知道,他只知道沈渟淵大概很容易能替他解決問題,但並不知道兩家竟然有合作。

畢竟對於沈渟淵工作上的事情,聞清臨從來都不會過問。

不擅長,也沒興趣。

大概是沒有聽到聞清臨出聲,汪淳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一般,他從菜單中擡起頭,又極沒有誠意道:“抱歉,看來是我說錯話了,我應該感謝沈總才對,能讓我有這個表現的機會。”

聞清臨到這時候才徹底想明白了,為什麽汪淳明明知道他已婚,本身也已經不聯系他了,可這次卻又忽然這樣積極了——

或許落在汪淳,甚至更多知道聞清臨和沈渟淵關系的人眼裏,明明沈渟淵一句話能解決的問題,聞清臨卻要去向外求助,這大概足矣證明兩人其實是塑料夫夫了。

但這確實不是聞清臨的本意。

他同沈渟淵的關系如何,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,並不該由別人置評。

“汪少說笑了,”聞清臨端起手邊茶杯喝了一口,語氣平靜道,“我只是沒和沈總講過而已,工作上的事情,我們一般互不幹擾。”

聞清臨這句話的本意其實是想還沈渟淵兩分“公道”的,但汪淳顯然不這麽理解,他笑意裏更含了兩分自以為很懂一般的暧昧,故作了解般道:“我明白,我早該想到的,聞老師忽然和沈總閃婚,並不是真的互相情根深種。”

他這一句話徹底把聞清臨聽無語了,甚至開始隱隱後悔起今天為了刺激沈渟淵,偏要來見這個自己本就毫無興趣,還總在陰陽怪氣的人。

放下茶杯,聞清臨神色間多了兩分冷意,語氣中亦添了些許嚴肅:“我今天會來,只是出於對汪少這次幫忙的感謝,沒有任何其他意思,還望汪少不要過度揣測我的感情生活。”

汪淳倒也算是個懂得見好就收的人,他又盯著聞清臨看了兩秒,就雙手擡起做了個投降動作,邊拎起一旁茶壺給聞清臨倒茶,邊從善如流道:“好好好,不聊這個了,那就聊一聊…聊一聊聞老師這次的畫展,是什麽主題?”

-

“這一屆能源峰會的主題和我們公司業務非常對口,看沈總如果需要的話…沈總,沈總?您在聽嗎…?”

清灣茶憩的另一側雅座內,IA高科負責人正不遺餘力想要在眼前這位過分年輕,卻完全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面前挽回兩分公司形象。

但…

往常素來沈穩冷靜的沈總今天卻好像不太在狀態,頻頻走神。

又過了片刻,沈渟淵才驀然回神,他從不遠處那道完全攫取走自己心神的熟悉身影上收回視線,後知後覺意識到,自己攥著茶杯的力道早已大到近乎要將它捏碎。

一瞬猶豫,沈渟淵還是驀然起身,留給對面疑惑不解的負責人一句極不走心的“抱歉”,便大步走出了餐廳。

對面就是家便利店,沈渟淵二十八年人生第一次,想要在事後之外的時候抽煙——

或許也並不是想抽煙。

只是給自己一個暫時離開的借口。

沈渟淵想,他如果再在裏面待下去,再繼續看下去,看聞清臨的目光落在別的人身上,看他薄唇開合對別的人講話自己卻聽不見一個字,看那個賊心不死覬覦著聞清臨的壞種,給聞清臨殷勤獻花倒茶…

他怕自己真的會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——

譬如,會想要讓坐在聞清臨對面的那個惡意覬覦者,徹底消失。

-

“這邊上菜不太快,聞老師估計要多等一陣,”不懂裝懂同聞清臨尬聊了一陣畫展的內容,汪淳終於轉口道,“我這就先給張老二打個電話,讓他把他那破攝影展推遲了…”

邊說,汪淳邊低頭解鎖手機,翻起了通訊錄。

聞清臨卻驀然擡了頭——

自見到汪淳以來,他神情終於有了兩分波動。

“你…”聞清臨語氣裏罕見染了兩分驚訝,“你還沒同張二少聯系過?”

“啊?”汪淳從手機裏擡頭,對上聞清臨視線,他罕見心虛了兩秒,又擡手摸了摸鼻子,避重就輕道,“我這不是…不是為了當著聞老師面聯系,更有說服力嗎…?”

“他這次動作這麽快,這麽靠譜的嗎…?”

早晨童檸在電話裏講過的那句話,在此刻驀然闖進聞清臨腦海。

電光火石間,聞清臨便捋清了這其中關竅——

兩件事情來得太過湊巧,是自己誤會了。

“不用打了,”聞清臨一字一頓道,“這件事情已經解決了。”

汪淳這下是真的楞了,他吶吶問:“你說什麽?”

可聞清臨卻並沒想要給他解釋,只是忽然站起身,丟給他一句“失陪一下”,便大步走出了餐廳。

邊毫不猶豫將電話打給了沈渟淵。

不知沈渟淵在做什麽,電話只響了兩秒就被接通了,傳出的一聲“聞老師”,聽起來莫名要比往常沈兩分。

聞清臨微微楞了一瞬,但他此時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,便很快將這並不明顯的不同尋常拋之腦後,而是開門見山問:“畫展的問題,是沈總幫我解決的嗎?”

電話那頭像是略微滯了一秒,才傳出一聲低而沈的反問:“沈老師以為是誰?”

一句並不太符合沈渟淵日常溝通時的語句——

一般而言,在被聞清臨問什麽的時候,沈渟淵總是會給出清晰明確的回答。

畢竟反問這種句式本身,在交流中就仿佛帶了種天然的攻擊性。

而“攻擊性”這個詞,聞清臨想,實在是同沈渟淵不太相符。

現在聽沈渟淵這樣問,聞清臨一時有兩分默然,浮在心尖的情緒很矛盾——

有些很合乎情理的愧疚,畢竟自己不但誤會了,把沈渟淵這份“功勞”移嫁到了別人頭上,還故意為了刺激沈渟淵,去和那位“摘了沈渟淵功勞”的人吃飯…

怎麽說都好像不太厚道。

可除去愧疚之外,聞清臨又清晰感覺到,此時此刻,他心底正逐漸泛起一層,極其微妙而又隱晦的——

激動。

為沈渟淵這突如其來的,好像與他往常行事風格不太一致的,並沒有同自己提前商議的,略顯強勢的介入而激動。

可與這隱晦激動相互拉扯的,卻又是理智上的些微不適——

理智上,他是真的不想欠沈渟淵人情。

種種矛盾的情緒雜糅在一起,讓聞清臨一時甚至難以保持一貫應有的基本禮儀,甚至沒有先講句“謝謝”,就沖口出了一句:“不是說了不用勞煩沈總幫忙嗎?”

只不過話音出口,聞清臨便咬了下舌尖,理智終於回攏兩分,又後悔講了這句話——

聽起來實在有些不識好歹了。

聞清臨抿了抿唇,正要開口再找補句什麽,卻聽電話那頭沈渟淵已經開了口,竟又是句分明染了攻擊性的反問:“既然誰都可以幫聞老師,那麽,為什麽不能是我?”

為什麽就偏要把我這個,明明在情理中最應該知曉你的問題,替你分憂,為你效忠的合法丈夫拒之門外?

當然,後面的這句話,沈渟淵並沒有講出來。

可聞清臨卻好像在倏忽之間,莫名意識到了什麽。

就好似冥冥之中的某種預感——

聞清臨下意識擡眸,向路邊看去。

於是下一秒,便隔著往來人流,同站在不遠處路邊樹蔭下的沈渟淵,對上了視線。

指尖竟夾了支煙。

火煋明滅,煙霧順著光束氤氳而上,模糊了沈渟淵身影。

可那雙眼眸卻一如往常——

沈而靜,像是透不進一絲光亮的海面。

分明是與平日裏沒有太大分別的,可當那雙眸光隔著人流喧囂,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間,聞清臨卻極其莫名,心尖一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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